藤花红叶

挂机中

【白不二】酒与十字架

模仿翻译小说的语调但是写的好像不怎么样,给网王初心cp交个党费



我第一次见到白石藏之介的时候,他已经是上校的军衔了。

 

当时是欧洲西线战场战事最激烈的时候,成天到晚都是炮弹隆隆的声音。敌军的飞机和盟军的飞机在所有人头上飞来飞去,投下死亡的影子。那时我只有十四岁,个子瘦瘦小小的,同龄的少女都比我高上两寸。登记新兵的书记官看着我犯愁。他粗声粗气地问我:“小子,你究竟多大?”

参军表上写的是十八,我倔强地咬着唇,坚称自己已经成年。

 

这样拙劣的谎言自然骗不了人。我被领到军备处主管金色小春的办公室。一位身着军官服制的年轻男人正好也在那里和金色上尉商量事情。见到被踉踉跄跄拖过来的我好奇问道怎么回事。书记官尊敬地称他为“白石上校”,告诉他我是谎报年龄参军的。

在今年夏天的西西里岛登陆战结束后,白石上校的高大英俊,战无不胜以及从不解开的绷带早已经在整个西战线扬名。他的样貌着实优秀。丁子茶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即使是在秋季晦暗的天光下依旧英俊到了耀眼的地步。

尽管命运的前途还未可知我依旧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起他来。听到他温和的问话声,我鼓足勇气说我想参军想上战场。

“是个勇敢的孩子啊。不过,战场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回家去吧。这里留给成年人就好了。”他微微俯身对我说道,不像一个身处高位的军官反而像大学里的学长般和蔼。

我无不悲哀地告诉他我的父母,我年幼的弟弟,还有那栋被铃兰花环绕的木屋都早已被战火吞噬了。他显出些许的动容与不忍。

“我不回去,我已经无处可去了”我嘴上说的硬气,实际上心里在不停的打鼓。

“这样啊”他状似苦恼地抱臂直起身子,右手食指一下一下地点着裹了绷带的左臂。而后笑道:“那就留下吧,我身边还缺一个勤务员。”他用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想上战场再等两年”不是老兵对新兵的那种态度恶劣,言行欺侮妄图通过践踏弱者尊严来换取自我肯定而是轻柔的,隐隐透露着年长者的疼惜。

从那以后,我就正式编入西线第九军炮兵团,成了白石上校身边一位勤务兵。

 

在战争结束,我复员回乡后的很多年里,我回想起来,仍然觉得那是我一生中最值得怀念的日子。尽管战场是残酷的、尽管营地总是冰冷的,但我依旧觉得快乐。无关物质,而是一种更高级的精神上的愉悦。我看见军队在不断胜利、战线在不断推进,我还有幸跟在一位出色的陆军指挥军官身边。

十九世纪的法国曾经也有一位炮兵军官,用炮火枪械攻占了近乎一半的欧洲,我私心里觉得白石上校不比他逊色。他是位英雄,英俊、智慧、谦逊、严格遵守基督教的戒律。他近乎完美。我就像一只小动物对主人那样衷心纯粹的崇拜他。

 

从秋天开始,西线战场的推进的异常顺利。敌军既泥足于斯拉夫人巷战的泥潭,又在西欧战场上节节败退,军队里的每一个人都处在期望中。阿登战役获胜不久就是圣诞节,即使是处于战火下的营地也陷入了欢乐。

白雪纷扬落下,无论是野战帐篷还是掩体、抑或炮火痕迹与焦黑的大地都与营地附近的枞树一起掩盖在厚厚的积雪下,仿佛世间从未有过悲伤一般。

一直以来军队里严格的限酒令难得的开放了一晚。士兵一人发了一瓶黑麦啤酒或者朗姆酒,长官喝威士忌与白兰地,白石上校份内的那份酒被他送给了警卫兵——他一直恪守着严格的戒酒令。

在圣诞节的傍晚,第九军的司令种岛修二将军给白石上校带来了联盟军部授予他的新的荣誉勋章。望着冷冷清清的帐篷,种岛将军不满的摇摇头,

“藏之介,你对自己太严苛了。今天是节日呀,喝一杯会怎么样?”

种岛中将皮肤黝黑,有着爽朗的笑容和对酒奇异强烈的嗜好。他来自近代宗教迫害最为严重的西班牙,却生的浪漫奔放的性格。我想,他该是个奥地利人或者意大利人才对。他问我:“小子,你也会喝酒吧?和你长官一起来一杯?”

“那,好吧。”见我也一幅兴奋的样子,白石上校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后勤部那边应该还有酒吧”

“后勤部的东西,算了吧”种岛将军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个有着弧形大肚子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深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有着石榴石般美丽的腥红光泽:“试试这个!奏多给我寄来的,西班牙最好的葡萄酒”

很多年后,我才知道那瓶是什么酒:贝加西西利亚-瓦堡拿,一款会在醉意中唤醒久远回忆的美酒 。

 

我们三个围坐在壁炉前,用葡萄酒就着烧鹅,香肠和罐头猪肉过了一个可以算是丰盛的圣诞节。

在西站线的那座营地帐篷里,我第一次尝到了干酿红葡萄酒。不要笑话我,第一次喝到这样好酒的我为它那黑醋栗的香味所陶醉,一时贪嘴多喝了几杯,不一会儿就脸红心跳、眼睑沉重起来。

壁炉里的干松枝熊熊燃烧着,发出好闻的松木香气。这里是那样温暖舒适,我不自觉地躺在手扶椅上闭上眼,身子是沉重的灵魂却在微醺的醉意中浮了起来。飞向那遥远的遥远的我的故乡,以及那更遥远的、和家人一起度过的圣诞节夜晚。

把我的灵魂从欧洲中部一处风景秀丽的山谷中唤回来的是毛织物柔软的触感。白石上校以为我睡着了,把一条毛毯盖在了我身上。我没有睡着却也慵懒地不想动弹,半阖着眼躺在椅子里。

 

“藏之介你在军校带孩子带到战场上了啊?”

“前辈”白石上校的语气很是无奈。

种岛中将和白石上校在军校时就认识,一直把他当自己的弟弟看,两人平日里说话氛围很是轻松。两人坐在暖融融的壁炉前喝酒,铁艺栏杆在橘红的火光下泛出了赤铜才有的光亮。白石上校用的还是水晶高脚杯,种岛中将直接用瓶子对嘴喝。

他举起瓶子豪饮了一大口,发出“啵”的响亮一声,咽下醇美的酒液,他咂嘴道:

“前几天,我收到了德川的信”

“他怎么样?”白石上校显然对这一话题很感兴趣,追问道。

“他?德川吗?当然一切顺利了”

我都能看出白石上校想问的并不是那位在英国海军潜艇部队服役的亚裔准将,种岛将军却故意似的大谈特谈大西洋潜艇战目前的状况。白石上校几番欲言又止,但是种岛中将也是没有看见一样。等到他开始说起英美物资禁运的大陆封锁政策对迹部财团航运生意造成的巨大影响时,白石上校终于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问道:“那个,Fuji呢?”

“Fuji啊”种岛前辈拉长调子说道:“当然也平安啦。自从被你强行调到德川那边他一直很埋怨。和那边的人关系倒都不错。就是参谋部的观月被他欺负的不轻,差点闹到鬼那里。”

“是吗?他还是这样啊”白石前辈望着炉火微笑道:“平安就好”

种岛中将望着他那副满足的神情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沉默了。我似乎听到了沉重的叹息,是风雪声吗?

 

继英美联军在法国诺曼底登陆并成功开辟第二战场后,苏联的军队也已经包围了敌军的首都,胜利的消息雪片一般飞来。作为一名普通士兵我最能直观发现的就是每天在头顶上互丢炸弹的飞机少了,以及白石上校的心情越来越好了,

战争快要结束了,他的心情格外轻松。在一个阴雨湿漉的四月中旬夜晚,白石上校婉拒了军部为他举办的生日宴会,而是在帐篷里和与几个亲近的好友同僚简单庆祝。结束后,我拿了扫帚毛巾进来打扫狼藉。

白石上校那天的心情格外地好,难得主动地和我讲起了他一直藏在胸口的照片中那个有着栗色头发,漂亮温和笑容的人。那人名叫不二周助,是他喜欢的人。

 

不是你的恋人吗?

他也是男人。白石答非所问的说。

 

他告诉我,在他从不解开的绷带下是一个逆十字的烙印,是他用烧热了的黄铜十字架自己烫的。在遥远的中世纪,为上帝而战的十字远征军中如果有人犯了同性恋罪,就会被教士用烧红的烙铁打上这样的印记。

 

白石上校来自一个笃行清教的家庭,他在教堂的的钟声与学校的钟声切换中度过了平静寂寞的童年。他以为自己的一生都会这样寂寞而安稳的过下去,长大后和他的父亲一样,娶妻、生子,幸福平凡的活下去。

中学三年级时,白石作为学校网球部的部长,在全国半决赛上遇到了对手学校有天才之称的少年,不二周助。网球强校的部长对战全国知名的天才,无疑是场精彩的比赛。

尽管只是半决赛的第三单打比赛,紧张程度却一点也不输决赛。他的打法简洁干脆、绝不拖泥带水,一如圣经般的标准网球。不二却是以华丽的球风为标志。在这次比赛里,他见识到了六重反击和进步永无止境的天才的可怕。尽管最后裁判宣布比赛结果,他还是以一球险胜。

 

初夏的太阳跨在肩上,亮的晃眼、灼人的刚好。他朝疲惫的少年伸出右手,诚心实意地称赞道“你真的很强啊”

不二微微喘息着,微笑道:“你也是”也伸出右手回握。他后来知道不二是个多才多艺的人,摄影、击剑还有钢琴,但他的手却不像一般学习乐器的人那样精心保养。虽是白皙却因为常年握球拍而生了一层薄茧。当把那纤细有力、汗津津的五指握在手心时,他心中忽地一阵悸动。

 

只是短短一场比赛的交集,就在十五岁的心中永远刻下了烙印。少年在夏日昏黄的阳光下柔软妥帖的褐色头发与冰蓝的眼睛在他的脑海中,梦中,一次次地再现。

 

之后不久,他所在的学校向全国大赛冠军学校发出了练习赛邀请,对方欣然应允,整个网球部都乘火车造访,不二当然也在内。在比赛间隙白石尽地主之谊领他参观他的家乡。

那时候是七月,整座城市遍布着生机盎然的绿意。汉斯是个古老而沉静的小城,自从法国大革命后这里已经很多年没有过喧嚣了。小城没有高楼,所有的砖房石巷都在夏日昏黄的阳光下呈现出温暖可靠的橘色。空气中弥漫着柠檬汽水酸甜暧昧的味道。

他滔滔不绝的为不二讲解小城的历史与兰斯教堂辉煌的过去,阳光灼人的刚好,他几乎可以感受到自己心跳的反常,每一下都带起一股紧张。

“——要喝汽水吗?”走过一个爬满绿藤的巷口,不二忽然问道。

“啊?”“我看白石君滔滔不绝的半天,想来肯定是渴了”少年笑眯了眼,语气有些恶劣,他却甘之如饴。

两人坐在红白条纹的遮阳伞下用吸管喝柠檬汽水。他惊喜地发现两人有许多相似的喜好

“内,我们留个通信地址把?”他听见自己开口提议,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变调了。

“好啊”不二应允。

不二返回巴黎后,他们之间的通信也很频繁,尽管信中内容不过是学业、网球还有两人都喜欢的园植。但那些平凡的话语里藏满了灼热满溢的诉说喜欢的语言。

 

和父母,以及法国大部分中产家庭一样,他笃信上帝。

《圣经》说:人若与男人苟合,像与女人一样,他们二人行了可憎的事,总要把他们治死,罪要归到他们身上。

他克制的压抑自己饱满到快溢出的喜爱,一方面为收到的每一封回信欣喜若狂,另一方面又忏悔自己对于同为男子的不二所产生的罪恶的情感。两种情感在心里交错争锋,折磨着他。后来在一次礼拜中,他向神父忏悔了自己对一个同性别的人有了爱慕之心。他的父母并没有明确斥责他,但他自己给自己定下了惩罚,就是那枚倒十字的伤疤。

 

中学毕业后,他进入圣西尔军校读书,一如那位将会创建法兰西第五共和国的伟人,他选择了在战争中最直接接受战火洗礼的步兵。敦克尔顿大撤退后,他到了英国,加入了戴高乐将军组建的自由法国国民军队。军队开拔后不久,他就在营地见到了不二。

“你怎么来了?!”又惊又喜地问道。

“我从索邦大学退学了,现在是随军记者”不二笑的一如既往的

 

他们一起经历了战争最艰难的岁月。在1942年斯大林格勒损耗了德军大量有生战力前,联军打的很是狼狈。但即使是美国也投入战场、多国签订《联合国家宣言》,建立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的1942年后,战争也并不是顺利的。

因此,在德黑兰会议召开之际,白石强行把不二派去做会议的报道,并在会议结束后运用自己的人脉把他调到德川准将身边。他收到过不二寄来的信,信里自然表达了对他这一擅作主张的不满,但他却从来没有给过任何回信解释。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我困倦的说道“既然喜欢就应该告诉他啊”

“那是错误的”他苦笑着说:“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爱欲而把不二拖入宗教与世俗都不容许的深渊……”语气里的遗憾是那样深沉,壁炉里的火也为之黯淡了些许。

不对的啊,你从来没有告诉他你怎么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呢?或许他要的从来不是世俗的肯定,而仅仅只是希望和喜爱的人相守。

即使是困倦到听不清话语,我依旧这么想着。

 

等我迷迷糊糊醒来时,壁炉里的火已经熄灭了大半,灰白的碳灰上闪着点点红光。白石上校手边散着几只空酒瓶。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喝到了几点,他喃喃的嘟囔道:

“我的爱人,他的眼睛比爱琴海还要美丽”

 

后来我见到了白石上校一直放在衬衣胸口口袋里的那张小像的主人。

不得不承认那着实是个白皙清秀到可以用漂亮形容的男人。栗色的短发,纤细的骨架。五官精致。一如白石上校所言,他确实有双美丽的蓝色眼睛。

我从没见过像他的眼睛那么美丽的颜色。比天空还要纯粹、比海洋还要温柔,像宝石一般波光流转。

但那双眼睛里却蓄着泪水。

 

因为我见到他的场合是白石上校的葬礼上——就在胜利的前一天,他被敌军狙击手的一枚子弹带去了永恒的国度。

 

不二周助是和白石的家人一起赶来的。种岛中将亲自去接机,他那天难得的把军装穿戴整齐了,在机场见到他们以后,向来能言善辩的男人半天才挤出一句:“我很抱歉”

“没有人想这样,这是那孩子的命”白石上校的父亲白石淳一郎是个年过半百的坚毅男子,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尽管长子的死让他一夜白了头发,语气依旧有着军人的坚硬。

“我哥哥是英雄,对吗?”白石友香里红着眼眶问道。

种岛郑重回答道:“藏之介是真正的英雄。”

不二周助一直沉默着站在一边,面色苍白。但当我走上前从他手里接过褐色的手提箱才发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着,为了勉力支撑自己一直在掐着手,在白皙的手背上留下了几道新月形的红色掐痕。我惊讶地抬头,发现他的面色依旧是平静的。

从那一刻我才明白,世上最大的悲哀往往是无言的,默不作声的在那里轰烈燃烧。

 

我带他到白石上校之前的房间收拾遗物,当看到那张褪了色的小像时,他的手顿住了。一双蔚蓝的眼睛慢慢沁出泪水,他疲惫的微笑着,说道:“麻烦你…能不能出去一下?”

我识趣地转身出门。

当我把门带上的那一刻,门内传出悲痛欲绝的喊声,声声泣血:


“藏之介!”



军部给白石藏之介上校追授了陆军少将军衔。他的葬礼很宏大。全体盟军高层都出席了,穿着黑衣的长官依次为他献上一束白花,作悼词演讲的是盟军司令。浩大的哀乐震的云彩也泪水涟涟。但这一切都与白石少将无关了。他穿着军礼服,平静地阖着眼躺在红丝绒的棺材里。如果不是那过于苍白的面色我一定会误以为他只是睡着了而已。

当我在多年后回忆起那场葬礼,我能清晰忆起的只有黑色粗呢大衣的不二周助低头最后吻了白石一次。

阖棺时,所有的人都无声地摘下帽子,炮兵团的人连鸣礼炮,以此送别他们敬爱的长官。

望着雨雾蒙蒙中愈走愈远渐渐成了一个小黑点的送葬队伍,与失魂落魄被扶到了一边的不二周助。我也辛酸到快要流泪了。


这世上有那么多的不幸,那么多的不凑巧。战场上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成千上万的痛苦、成千上万的拯救。如果上帝真的爱世人,真的为了赎人类的罪恶愿意将自己的独子派到世间为人受难而死,为什么不能让世界上的人多一点幸福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他们能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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